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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6月25日

蓉城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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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日超

锦官城、蓉城是成都的别称,充满了梦幻和神秘。锦官城是因为三国蜀汉时期成都丝绸业发达,蜀锦畅销全国,朝廷专门设置锦官管理,在城西南筑锦官城,亦称锦城。蓉城因后蜀皇帝孟昶的妃子花蕊夫人特别喜欢芙蓉花,孟昶便下旨在成都遍种芙蓉,史称蓉城。成都是历史上出名的都市,还被誉为花都、文都、食都。

漫步花都,我感觉蓉城这个城名直率浪漫,锦官城更有文化品位。

三国时期,刘备在白帝城托孤的叹歌还在江边回荡,转眼间江波流转,时代苍苍,郁郁不得志的诗圣杜甫幸运的是晚年在成都留下了200多首诗歌。春季夜雨如丝,他却喜“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待到繁花遍野,杜甫草庐建成,他又说:“浣花流水水西头,主人为卜林塘幽。”

我对成都最初的印象是巴蜀画风承上启下的代表性人物,今年已81高龄的罗其鑫先生的山水画《蜀道难》。前些年,他将一幅画作《蜀道》寄赠于我并题书:“蜀道天下难,剑门天下壮。两篇雄万古,夜夜光焰放。”在罗其鑫家中,我相遇了罗先生的弟子,成都市著名画家巫丽萍女士、书法家吴德钢先生伉俪。

巫丽萍的工作室在浣花溪畔杜甫草堂旁运行了20年。古蜀文化的浸染对其影响自不待言,她慢慢悟出当年流落锦城杜甫的心境和杜甫在浣花溪边安身几间茅屋后的修为。春天的杜甫草堂百花争艳,玉兰花娉婷高洁,洁白如玉,点缀着杜甫草堂的亭台楼阁,无声吟诵着杜甫关于这座古城的许多诗句。其中,写武侯祠的《蜀相》可谓是有感而发:

丞相祠堂何处寻,

锦官城外柏森森。

映阶碧草自春色,

隔叶黄鹂空好音。

三顾频烦天下计,

两朝开济老臣心。

出师未捷身先死,

长使英雄泪满襟。

这首杜甫拜谒诸葛亮写下的怀古诗,感叹春色虽然无限美好,但霸业未成,英雄已逝,不禁令人扼腕叹息。

武侯祠的花或独自绽放,卓尔不群;或三五成群,火红热烈。武侯祠内三角梅高雅脱俗,红红的,夹杂着几株白梅,让人怀想梅花的诗句或故事,蜀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风范和诗人杜甫傲岸不俗的风骨,让我想起了家乡河下古镇花巷品种有些单调的花,如果植入文化基因,多一些组合,多一份诗性多好。

望江楼公园内,春天春笋萌发,一片新绿。无数欢快的鸟儿,在头顶飞来飞去,清脆的鸟啼如春雨般滴落。据说薛涛在与元稹的恋爱花朵飘零后,退居于此,用这井水精心制作粉色诗笺,以此度过落寞余生。夏日,望江楼临江矗立,亭亭玉立的身影倒映在流淌的锦江中。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

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这首饱含相思之苦的《春望词》,让人感受到花谢花落的无奈和绝望。明代蜀王府汲井水造薛涛笺,该井遂得名“薛涛井”。清代,濯锦楼、崇丽阁在锦江之畔先后落成,承继成都千年文脉,薛涛井旁拔地而起的吟诗楼、浣笺亭、五云仙馆,寄托了人们对薛涛的追思。女人如莲花,诗人薛涛在花谢花落间融入了蓉城的历史文化。

流连文都,我感觉推开一扇窗,就能走进人类文明的一扇门。

大城之大,还在于它的底蕴。唐中后期安史之乱、黄巢起义相继爆发,长安、洛阳、扬州受战乱影响,成都则以山河环抱、物产丰饶吸引了大量移民涌入。“草树云山如锦绣”的繁华都市滋养着成都文学、书画、音乐、戏剧的兴盛与发展,汇聚了众多文人名士,留下了无数写唐代成都文化艺术的佳作名篇。

李白20出头时,一首《登锦城散花楼》将“暮雨向三峡,春江绕双流”的锦官城写成了“如上九天游”的繁华之地。当他初到长安,一首写川蜀的《蜀道难》更是响彻了盛唐一记惊雷。

入住四川铁道大酒店的第二个夜晚,出生于山水环抱的巴蜀名家、四川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成都市书法家协会主席舒炯,四川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成都市美术家协会主席姚叶红和姚叶红夫人、画家薛忠等一起来酒店看我。姚叶红先生还是刚带队从重庆采风写生赶回来的。两位书画大家在浣花溪畔寻梦草堂,用书画艺术展现杜甫心声,在时空的隧道中追寻杜子美的意境,创作了一幅幅巴蜀山水名作,他们向我介绍了成都的历史,各自向我惠赠他们新近出版的著作。

河湖是城市的眼睛。成都本是一座水城,由大城、皇城、少城(又叫满城)组成。皇城周边是两条衘河(现还存有东御街、西御街街名)与少城内的金河接通,金河连接人民公园,向西又连通很多沟渠。“文革”时皇城被拆,把御河改成了地下商业街,把金河修建成了防空洞。从此,两条著名的河流永远消失了。少城里面的胡同与四合院基本上拆除,仅剩下宽窄巷子部分建筑,舒炯追忆那过往的曾经,对老街巷、老河道的失去很惋惜。我的心一片荒芜,真有点敞开一扇窗,关了一扇门的感觉。

传说,神奇诡异的三星堆,是玉皇大帝在天上撒下的三把土,落在成都平原中心广汉的湔江边,成为突兀在大平原上的三堆黄土,犹如一条直线上分布的三颗金星,这就是三星堆名字的来历。三星堆的发现将古蜀国的历史推到5000年前。它证明了除黄河流域以外,长江流域也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

三星堆博物馆古朴神秘,颇有宗教祭祀的意味。这些古蜀文物,被称为“人类上古奇珍”。站在青铜神树前,我们不禁发问,繁复的枝叶和众多神兽神鸟,需要很高的焊接技术,古蜀先民是从哪里学来的?三星堆人是不是来自其他星球的“外星人”。

金沙遗址出土玉器种类丰富,色彩绚丽,具有鲜明的地域特征。其中一些玉器既蕴含着黄河中上游地区玉文化的因素,又受到长江中下游地区玉文化因素的影响。玉璋、玉凹刃凿形器等又通过成都平原辐射并影响到东亚地区,这反映出古蜀与其他区域文化之间存在着较为广泛的联系与交往。

3000多年前,古蜀国已开始使用丝绸。当年黄帝自甘肃黄河流域进入四川盆地,与西陵国公主、擅长缫丝织绸的嫘祖结为伉俪,轩辕部落从此结束了穿戴兽皮系草裙的历史。

推开文都的大门,我是一脸的茫然与惊奇。长江流域是不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三星堆人是不是来自其他星球?!三星堆是不是一种“杂交文明”!

吃住食都,我感觉城市包容人的口味,人们就会爱上这座城市。

刘大鹏是淮安车桥镇人,一位中年老兵。我们的到来,他勉力张罗,惟恐怠慢。我是不喜欢吃辣的,川菜一上桌,我想到那红彤彤的辣椒和麻辣的火锅。这位客居他乡而又有风范的“将军”,似乎看出我的心思,斟满珍藏多年的陈年老酒,走到我面前,他述说家乡过往,怀念故乡往事,兴致盎然地接起话筒,豪声一曲淮剧《河塘搬兵》,唱出了对亲人对家人对祖国的爱,抒发了对“忠、义、爱”的理解,这种坦荡的心胸,把我们与他的距离一下拉得很近、更亲。原来,这曲《河塘搬兵》是他的奶奶刘杨氏在他儿时教会他的。

东晋常璩的《华阳国志·蜀志》中记载川蜀人“尚滋味,好辛香”。当年川蜀地区无论是高官文人,还是市井平民,都爱吃、会吃,他们把吃沉淀出了文化。明末清初,四川涌入了一大批湖北、湖南、江西、云贵等多地移民,在饮食文化的冲击、融合中,四川独特的“红油”文化开始诞生。

喝故乡水长大、已在成都工作23年的刘大鹏,向我们介绍刚端上桌的四川名菜如数家珍。他还说,如果不喜欢传统川菜,还可以上新式川菜养养胃。酒店几位服务员立马走过来,一边给我们敬酒,一边问询,并给我们讲了新上的几道菜。诸如,成都街头巷尾的传统小吃夫妻肺片,这种菜经过改良和创新,已成为四川的一道标志性美食。麻婆豆腐是一道具有浓郁川菜风味的经典菜肴,豆腐与牛肉末、豆瓣酱等调料的搭配,使得这道菜麻辣鲜香、口感丰富多变。大千干烧鱼鱼肉鲜嫩,色香味俱佳。这道菜以著名画家张大千命名,不仅因为其独特的烹饪技艺,更因为张大千先生对美食的热爱和追求。

临近分别时,他深情地忆起老家“前沙庄土地庙”的一副楹联“同心同德同道同甘苦,益己益友益泽益众生”。并改编了一副对联赠予我们:“欣逢蓉城,源于根在两淮;爱我故土,期盼今后常来!”

北宋苏东坡出生四川眉山。他声名远扬却几起几落,唯一不改的是他生性豁达、好吃食的“川蜀性格”。而苏轼一生波澜错落,回忆昔日时光,感叹在蜀中那些年好吃食的岁月过往。

一路行走一路游,我们走进小巷深处,在一家庭院中观看了茶文化表演,感受了小巷深处市井生活。这让我们感到,城市包容人的口味,人就会爱上这座城市;城市尊重迁移到此的每一种文化,人们就会把城市塑造得更加美好。

爱吃的人,都豁达。爱喝的人,都豪爽。爱莲的人,都懂得自爱。会吃的城,都包容。在品尝这些美食的同时,我们深深感受到成都人的热情、豪饮、浪漫,看到了成都包容的文化。

成都,充满梦幻而神秘的土地,一次行走,一次相遇,就让我感觉你直率的品性,且有文士之风,你让我觉得真的是不虚此行。

作者和罗其鑫(右二)合影